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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年馳騁文壇善打筆仗

來源:濰坊晚報   發(fā)布時間:2023-01-08 10:06:03

晚年黃裳

黃裳百年誕辰紀念會

黃裳簽名

  黃裳晚年的創(chuàng)作非常豐富,打筆仗成為他晚年的一大“壯舉”,2011年12月初版的《來燕榭文存二編》,就“以打架文章為多”,均火力十足。與其過招的,有張中行、柯靈、朱正、黃永年、葛劍雄、止庵、韓石山等人。著名作家董寧文評價黃裳:“像這樣有生命力、戰(zhàn)斗力的文化老人,國內無第二人。”

  駁斥“第三條路”危害 張中行致函公開反思

  上個世紀末,張中行在《文匯報·筆會》撰文,認為生在亂世的知識分子,除了效忠一君,君敗亡則竭力致死和滅跡山林之外,可以走馮道的第三條路。“人生逢亂世,除了為國赴難,能不能有別的選擇,比如貴生?也就是,無論國如何不國,家還是要家的,即使國破家亡,人也還是要活下去的”。

  黃裳讀后,旋即在《筆會》撰文批評,并以汪精衛(wèi)和錢謙益在家國危亡之際的表現(xiàn),說明走第三條路的危害性。認為張中行的觀點與汪精衛(wèi)的“高論何其相似乃爾”。又引魯迅的話“衛(wèi)國與經商不同,值得與否,并不是第一著也”來駁斥,稱張之批評忠君及貞操觀念,大可“不勞辭費”,以為這已是“人盡共知早已取得共識的意見”。

  面對如此言辭激厲的批評,張中行并沒有勃然大怒。予以反駁,而是在認真反思后,給《筆會》編輯致函“拙作確有不妥處,年來老境頹唐,丟三落四,以致立論時只顧及原其不殉節(jié),而說得偏激片面”,檢討自己“失誤很多而成就很少,人視為失誤,正是言必有中,心是不會不安然的”,并要求編輯公開發(fā)表此函?!段膮R報》高級編輯朱大路先生對此贊道:“黃裳和張中行,是高人遏高人——一方是提升生命式的批評,一方是抱著生命被提升的意識,來接受批評。這是對‘批評’一詞的完美演繹。”

  與止庵筆戰(zhàn)幾回合 一老一少愈戰(zhàn)愈勇

  著名學者、傳記作家止庵曾在《向隅編》一書中寫道:“說句老實話,黃裳的隨筆我一向不很喜歡,因為思想仍嫌保守,行文時而抒情。”進而又于2008年5月17日在博客上發(fā)表《我看黃裳》,說“他的書說實話我只覺得兩本好,即《清代版刻一隅》和《來燕榭題跋》,其余都不大以為然,有時甚至有點兒反感。一是思想上往往很左,一是文字上常常抒情……黃裳很有書的學問,但他只有光談學問時才好,若是說別的則經常是代表集體說的,這時的他也就喪失了自己。我不大信服他的見識。”

  黃裳得知后,不干了,立即在2008年5月25日《東方早報》發(fā)表的《漫談周作人的事》中,針對性地對止庵所編《周作人自編文集》說了幾句不客氣的話:“不料少加翻閱,錯植頗多,嗒然意盡。非但時遇錯字,如飛塵入目,為之不快;如遇需引用時,也不敢用為典據(jù),遂高閣書叢,不再碰動。”

  止庵骨子里也有“好戰(zhàn)”基因,隨即“蔫壞蔫壞”地寫了《“沒有好久”之類》應戰(zhàn);2009年7月黃裳又寫《草根廟堂》,11月止庵撰文《文情俱勝的隨筆》;2010年1月黃裳發(fā)表《谷林先生紀念》,2月止庵刊登《“六言詩案”及其他》……一來二去,一老一少愈“戰(zhàn)”愈勇,“打”得不亦樂乎。而最得益的,莫過于一旁偷著樂的“吃瓜群眾”了。直到2011年,黃裳趁再版《來燕榭文存續(xù)集》時,還特意增加了一篇新寫的后記《時下的傳奇》,痛斥止庵和韓石山。不少網友讀后,覺得“老頭精神真好,火氣也真大”。

  黃裳好友陳子善教授表示:“黃裳打筆仗都是被動的,不是他主動跟別人打。人家對他有所批評,他必須還擊,他戰(zhàn)斗力很旺盛。”止庵在得知黃裳離世的消息時說:“黃裳先生的散文帶有新聞記者的敏感性,我對他的去世表示哀悼。”

  誤解胡適六言詩 錯批一通不改正

  黃裳也有扔錯了“炸彈”的時候。

  1938年10月31日,胡適將一張自己的照片送給友人陳光甫(銀行家,上海商業(yè)儲蓄銀行創(chuàng)始人,時在美國負責向美借款事宜),順便題詩:“略有幾莖白發(fā),心情已近中年,做了過河小卒,只許拼命向前。”此指國民黨政府命其擔任駐美大使,游說于英美等國,支持中國的抗日戰(zhàn)爭。這是胡適受命于危難之際,因有“拼命向前”的決心??墒?,這首“辭氣壯懷激烈,感慨動人”的六言詩,卻被黃裳誤解為是寫于1946年國民大會開會期間,乃胡適甘心為國民黨殉葬的心聲。遂于1947年1月30日在《文匯報》上發(fā)表《過了河的“卒”》一文,對胡適大加撻伐:

  按象棋規(guī)則,小卒過河,勢不反顧,只能殺奔前去,走一步,少一步,到底就是死路一條。

  再按象棋規(guī)則,小卒過河即可橫行無忌,左右沖突,自由得很,也兇得很。

  這是我細按原詩考證所得的結論。

  話也不必說得太多了。反正這已經是過了河的“卒”,珍重,博士。

  按說,人因信息不靈,判斷失察,批錯了,情有可原,改過來就是,而且已經有人撰文指出其不當。然而直到2006年,在相關史料早已公開的情況下,黃裳卻仍然為自己的批胡自豪:“當年我們就是這樣工作的。痛快淋漓,今日回想,猶為之神往。”老先生的這種執(zhí)拗勁頭,著實有點過了。

  2012年9月5日,93歲高齡的黃裳先生與世長辭,位于上海陜西南路153號的來燕榭書齋的燈滅了,中國痛失一位文壇大家。著名作家孫郁先生懷念黃裳先生說:“黃裳從20多歲初入文壇直到92歲高齡,對文章總是追求精善秀雅,一直保持驚人的寫作水準。這得益于他是藏書家也是記者,讀書也讀人,兼具深厚的學養(yǎng)和藝術修養(yǎng),并將文人與學者、傳統(tǒng)與西洋完美結合,而如此的文化高度令‘現(xiàn)在的作家們很難企及’。黃裳先生是漢語魅力和文人情懷兼得的大家,也可能成為中國文壇‘最后的文章大家’。”

本期圖片由孫貴頌提供

責任編輯:邢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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